砂之行星
*这是终结，还是开始呢？
当他看清真实的那一刻，现实从眼前消失了。
令人汗流浃背的空气，饱含湿气的夏风，未曾间断的蝉鸣。
所有这一切都不存在。
唯一存在的，只有真实本身。
“这个吗？”侧倚在长桌边的少年把手中那个形状奇异的面具轻轻抛向空中，“奇怪的问题，朱雀，这可不是‘从哪里弄来的’，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。”
面具发出啪嗒一声轻响，落回少年的掌心之中。
“嗯，我是ZERO，”少年的声音一丝波澜也没有，夕阳在室内投下长长的阴影，遮住了他的表情，“不是温柔友善的朋友，而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，这个回答你满意吗？”
“为什么这么做？为了很多很多东西……但归根结底，是为了我自己，我想让自己的梦在这个世界消亡之后，继续存在下去。我想知道的是，你是为了什么，为什么要拒绝我？”
少年沉默了片刻。
“为什么？因为你的‘赎罪’，听上去比我的‘复仇’更动听吗？”
“冷静点，朱雀，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，”他轻轻叹了口气，“如果你是为了赎罪，那么这赎罪的内容，是想要拯救日本吗？”
“是吗，”少年喃喃自语着，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，“过去的我真是个傻瓜……那么，朱雀，我有事想告诉你，希望你听完这些话之后，重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。”
“你知道布里塔尼亚的皇族最讨厌什么吗？是背叛，在潘德拉肯的皇宫之中，每一块地砖都染遍了因为背叛所流下的鲜血，所以，夏鲁鲁也好，在他之后的修奈泽尔也好，他们永远都不会予叛国者以高位，第一步总是很难迈出的，但是一旦踏出了第一步，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变得容易，有一次背叛，就一定会有第二次，即便你虚有头衔，也不会得到任何实权。你所做的一切努力注定是徒劳，因为结局在故事开始前就已经写好了。退一步说，即便你得到了夏鲁鲁的赏识，成为第一骑士又谈何容易？皇帝不会因你而罢免对他忠心耿耿的俾斯麦，你要让日本人再等上多少年，十年，二十年？”
“皇帝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，但是，构成这个国家的基础并不是皇权，而是人。皇族，贵族，文臣，以圆桌骑士为首的武官们，与中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的商人们，中下层的官员们，还有普通民众……帝国的统治坐落在无数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上，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敌人，你有自信让你的想法凌驾于这一切之上，得到执行吗？”
“要做到这一点，皇室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，但是，尤菲只是个漂亮的装饰品，一个连自己的骑士被指控时都无力施救的公主，又怎么能做到更多呢？比起她，选择我才更为合理，当然，即便是黑色骑士团的也无法和布里塔尼亚打消耗战，但只要夏鲁鲁能为此出面，我就有翻盘的自信……”
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轻，他没有再说下去。
夏蝉在窗外疯狂地嘶叫着。
他垂下头，轻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即便我把这一切告知于你，你也一定会再次拒绝我，归根结底，无关任何大义，你和我都是为了……自己。”
“但是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，”少年紧紧攥住手中的面具，缓缓低下头去，直至额头与之相触，“这次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，我发誓，这是我和你的……”
回荡着蝉鸣声的教室内，被夕阳染成朱红的空间中，除他之外，空无一人。
“真热啊，明明都快到晚上了……”男孩皱着眉头，抬头看了看即将沉落的夕阳，用手擦了擦额角的汗，“不过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，所以热一点也可以忍耐，夏天可是个好季节呢，明天我们去钓鱼吧？”
“是啊……飘荡着血和肉块腐烂的气味，是个好季节呢。”
“嗯？”
卷发的男孩一脸惊奇地看着身旁的伙伴，
“你刚才，在说什么？”
